家兵都不策动。
他的确在东华阁里刺君,认真地消耗了姜述的力量,但并没有真正鱼死网破。
姜述朱笔一横,逼得他重归神道,把他的超脱积累,送到东海,当做天妃的超脱资粮。
看起来这亦是无可挽回的一笔。
唯一的问题在于……
超脱在算外。
而他这个曾经的幽冥超脱,能够稍稍认知那些超脱者。
蓬莱道主和龙佛的对峙,让乞活如是钵所笼罩的远古星穹,成为一座孤岛。
登上星穹为人族“圣战”的天妃,此时并不在临淄!
她没办法第一时间吞吃这口资粮。
只剩神像在东海的海神娘娘,无法完成最后的跃升。
而这,即是他鲍玄镜虎口夺食的机会。
虎意食人,人亦食虎。
姜述能够把他作践为天妃的超脱资粮,天妃在海上的神道积累,也可以反过来被他一口吞下!
冥世现世已合,曾执地泉的白骨,如何不能掌东海?
这一步就算不能超脱,吞吃东海权柄后,他也有足够的筹码,进可与齐国再盟,退可以同海族缔约。
从此海阔天空,别有风景。
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青石宫,当然更不相信姜述。
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往前走,疲于奔命地往前走,而在穷途末路……走出自己的一线生机!
此时此刻姜述和姜无量相争于临淄东华阁,姜望和妖魔两圣相争于神霄世界至高天境,他鲍玄镜的人生,才算真正开始。
是的,“人生”。
他今生由人至神,也算是人族的神道超脱!
此时此刻他被剥离的白骨神座,正在东海和海神娘娘的权柄纠缠,彼方有整个齐国的支持,有近海总督叶恨水亲领官民的敬奉,更有茫茫多的神庙贡献香火。
若没有他亲往主持,白骨神道是坚持不了多久的。
接下来是一场恶战。
他将以伤疲之身,对抗整个近海总督府的干扰,反吞海神权柄。
当然相较于直面姜述或者姜望,这已经是再轻松不过的一种选择。
叶恨水……
鲍玄镜想到那封《逐冥神书》。
他微微一笑。
在这奈何桥上,俯瞰环顾云潮光海,又轻轻一叹。
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,他一步踏出,前脚离桥,后脚便落在东海。
茫茫东海无穷广阔,大好人间大有可为。
但第一时间响在鲍玄镜耳边的,并非是潮声。不是那理当呼啸,为其敬服的海风。
竟然是咿咿呀呀的二胡弦音,与之相伴的是歌声。
竹弦讴哑,歌声也哀。
那歌声如此熟悉,叫他竟有瞬间的恍惚,不知今夕何夕,是醒中梦中。
那歌声唱道——
“天地无情,君恩无觅,亲恩不存,师恩成仇。”
“五伦无常,七情入灭!踏我生死门,披我黑白巾。”
“杀我旧时意,度我去时人!”
枫林城里如血的枫,枫林城里冲天的火。
那咆哮的地裂,哭泣的人群,冥眼的白骨长老,血战而死的人……
千般万般,歌声里幻变。
鲍玄镜一时黯然!
他亦想到自己。
想到惨死的伯父,该死的父亲,怀念的爷爷。甚至病态而絮叨的母亲。
想到这一路的颠沛流离,想到这一生的苦海风波。
超脱之路,何其艰也!
是谁在唱白骨无生歌?
东海之上,竟有我的信徒吗?
鲍玄镜循声望去——
但见茫茫碧海,有一披发男子,坐在镜平的海面,独自垂钓。
手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