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月欢表情一僵。 她缓缓抬起头,看向祁曜君。 她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痛苦挣扎,也可以看到目之所及他头顶的白发。 这个男人,其实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了。 季月欢眼帘微垂,扑闪几下之后,才缓缓开口: “你如果不想答应的话,就拒绝吧,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。” 你如果不想答应。 她到现在了也还在为旁人考虑。 祁曜君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落在自己白发上的视线。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,随手撩起一缕长发看了看,“欢欢,你是在可怜我吗?” “我没有……” 季月欢皱起眉,知道她方才的目光让他误会了,只得解释,“祁曜君,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,我只是觉得,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,我没有理由让你为我无底线地牺牲,我……” “所以,”祁曜君打断她,“不是可怜,是偿还。” “欢欢,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,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,你还在想着与我扯平,是吗?” 望着祁曜君那双受伤的眼睛,季月欢垂下眼,手指蜷缩半天,也只吐出三个字: “对不起。”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。 她知道祁曜君爱她,她也想回馈他同样的爱,可她没有办法。 至少暂时是这样。 她才刚找回自我,连怎么爱自己都还没有学会,又要怎么去爱他? “我不听对不起。” 祁曜君握着她的肩膀,微微躬下身,逼她与他对视。 “欢欢,抛开所有外在因素,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就可以。” “告诉我,你想不想留下?” 季月欢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。 长到祁曜君一颗心跌入谷底。 长到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。 祁曜君才听到她略带叹息的声音:“你真的要听吗?” 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,却已经给了他最致命的答案。 祁曜君一点点松开手,踉跄着后退一步。 “为什么?我这么久的努力,都没能让你动容哪怕一分吗?” “这不是动不动容的问题。” 季月欢极力斟酌着措辞,试图降低言语上的伤害。 “祁曜君,你知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,我所受到的教育,我的思维,我的观念,都跟这里完全不同,我理解不了你们的女训女诫,脑子里也没有相夫教子的概念,要让我跟你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,一辈子困在一方小小的宫殿里,守着你的宠爱度过余生,对我来说,真的很难。” 祁曜君沉默。 他知道季月欢说的是对的。 季月欢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“以前宫里人人都说我是疯子,我从来没有反驳过,一方面是懒得反驳,一方面也是,我确实有病。” “那是一种存在于精神上的疾病,是你的太医们都诊治不出来的病,在我那里称之为抑郁症。你知道吗?患上这种病的人很痛苦,哪怕侥幸治愈,未来也极有可能反复。而每一次复发,都是比前一次更深的折磨。” “我能感觉到如今我的状态在变好,但你可能不知道,压抑的环境是导致抑郁症复发的诱因之一,你应该知道后宫是个多么让人窒息的地方……” 季月欢说到这儿顿了顿,因为她看到祁曜君眸光变得暗淡。 显然,她虽然没有指责的意思,但还是激起了他的愧疚。 季月欢抿了抿唇,还是说了下去。 “你眼下是爱我,但经年累月之后呢?” 祁曜君张了张嘴,似乎想要作出什么保证,季月欢及时打断他: “你不用为我许下任何承诺,与你无关,是我的问题。祁曜君,密不透风的环境很容易将人的情绪放大。” 她苦笑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