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能离她太近,怕自己身上的阴气让她接触到给她招致灾祸,但还是能听到她手机里传出的声音。 是一段段的通话录音。 “爷爷,我下班啦,吃晚饭了吗?” “吃了,这两天天气开始降温了,你这丫头记得加衣服知不知道……” 都是诸如此类的家常。 原来早在老人在世,她就已经把他们的每一次通话都保存了下来。 那好像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。 她每天都听,每天都哭,可人前永远笑吟吟的,像是没有烦心事。 可白无常却能发现,她的生机在一点点暗淡。 她根本就不想活着了。 她眼里的疲惫看着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。 他也不止一次地听到她笑嘻嘻地跟她上司说: “我老啦,哈哈哈你是年纪老了我是心态老了”、“没关系啊我又活不了那么久”、“要不哪天猝死算了”…… 她的上司都当她年轻口无遮拦开玩笑,但白无常知道,她每一句都是真的,她的心态真的老了,也真的想死。 她出门散步,会站在湖边发呆,脑子里幻想的都是自己沉入湖底的情形,走在路边,她也会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出神,想象自己如果从顶楼跳下去一了百了该有多解脱。 白无常很多时候都在想,他帮那个老人给她重来的机会真的有必要吗? 就让她死吧,消散在天地间,或许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。 看是看着她靠着自己的打拼,一步步往上爬的时候,白无常又升起不忍。 她不该在没有盛开时枯萎。 那日凌晨,白无常早早地等在不远处,当年的事黑无常不在,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白无常眼中的复杂,只是问他:“有必要特意来一趟?她咽气后会直接按着指引去往小世界,又不通过你。” 白无常摇了摇头,“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。” “什么?” “确认我的选择对不对。” 黑无常不懂。 凌晨三点四十四分,大限已至。 手机从女孩儿的掌心掉落,白无常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不甘心。 不是解脱,是不甘心。 她是有求生欲的,只是藏在很深的地方,藏到骗过了所有人,包括她自己。 白无常长舒一口气。 黑无常看向他,“确认完了?” “嗯。” 白无常转身,懒洋洋地往黄泉飘。 黑无常都不知道他怎么确认的,只是问他,“所以选对了吗?” “很对。”他说。 他不由佩服起那个老人,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洞悉到她内心深处的求生欲,那就只剩他了。 再次相见是小世界里六十二岁的她。 当年那个上蹿下跳的小鬼,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。 但她精神头很好,眉眼神采奕奕,瞧着倒是比二十几岁的时候更有生机 她温柔地同那个陪伴了他一生的男人告别。 “祁朝纪,怎么都这把年纪了,你还是这么爱哭。” “欢欢……”男人哽咽半天,却只喊出她的名字。 “别难过,”她的手抚过男人布着皱纹的脸,因为比她年长,祁曜君特别注重保养,所以哪怕如今六十八岁,他也比同龄人瞧着年轻,季月欢轻笑,“还是帅的。” 季月欢也摸了摸自己的脸,问他,“我是不是不漂亮了?” 祁曜君摇头,“没有,很漂亮,欢欢一直很漂亮。” 季月欢笑了笑,也不觉得这是安慰,只说“漂亮就好,漂亮就好”,她弯着眉眼: “我跟你说祁朝纪,我以前很怕变老的,我在现代的时候就想过,四十岁,我最多活到四十岁,那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死,再老我就不漂亮了,就算不生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