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呜——嗡——”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,如同来自远古巨兽的咆哮,骤然划破益都城西的死寂。 一声,两声,三声! 连绵不绝,一声比一声急促,一声比一声高亢,最终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,裹挟着无边的杀意,狠狠撞向益都厚重的城墙! 元猛帝国的总攻,开始了! 黑色的潮水从营寨中汹涌而出,无边无际,瞬间覆盖了城前那片被冻得坚硬如铁的旷野。 步卒方阵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,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,长矛如林,盾牌如墙,踏地的轰鸣声汇聚成令人心胆俱裂的闷雷。 骑兵在两翼游弋,马蹄刨起冻土雪沫,如同躁动的狼群,等待着撕开缺口的瞬间。 更令人窒息的是那庞大的攻城器械群。 高达数丈、覆着生牛皮的攻城塔,由无数壮硕士兵和牛马拖拽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令人牙酸的巨响,缓缓向前移动,如同远古的巨兽。 巨大的抛石机被绞盘拉紧,兵士将上百斤重的巨石放入皮兜,只待一声令下。 无数扛着云梯的死士,如同蚁附,散落在冲锋的浪潮之中。 “敌军总攻!全军——迎战!!” 益都城头,警钟长鸣,嘶哑的吼叫声瞬间点燃了守军的血液。 疲惫、寒冷、恐惧,在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和守卫家园的责任强行压下。 弓箭手扑到垛口,冰冷的弓臂抵在同样冰冷的城砖上,手指僵硬地扣住弓弦。 滚木礌石被民夫和辅兵奋力抬上城垛,铁锅架起,金汁在烈火上翻滚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。 “砰!砰!轰!” 巨大的石块带着沉闷的破空声,从元猛军阵后呼啸而起,划出死亡的弧线,重重砸在城墙上! 砖石崩裂,碎屑横飞,一段女墙在巨响中轰然坍塌,躲在后面的几名守军连惨叫都未能发出,便被掩埋在废墟之下。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。 元猛军的主攻方向,赫然便是崔名塬密信中指出的西城偏南那段“年久失修”的城墙! 大量的攻城资源和精锐士兵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疯狂地向此处汇聚。 攻城塔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,终于抵近城墙。 沉重的吊桥轰然放下,重重砸在垛口上,凶悍的元猛甲士如同开闸的洪水,咆哮着从塔内涌出,与严阵以待的守军瞬间撞在一起! “杀!!” 刀光剑影瞬间取代了远程的互射。 血肉横飞,残肢断臂四处抛洒。 怒吼声、兵刃碰撞声、骨骼碎裂声、垂死哀嚎声……汇成一曲地狱的交响。 狭窄的城头变成了最残酷的绞肉机,每一步都踏在温热的血液和冰冷的尸体上。 守军凭借地利和必死的决心,顽强地抵挡着元猛军一波又一波的疯狂冲击。 长枪捅刺,战刀劈砍,甚至用牙咬,用手撕,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。 天空,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细碎的雪花,落在燃烧的火焰上,发出滋滋的声响,落在血泊中,瞬间消融,落在阵亡者圆睁的双眼上,仿佛为他们覆上一层无力的哀悼。 盖伦新皇立马于远处的高坡上,透过漫天飞雪,凝视着西城惨烈的战况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 昭华皇太后在皇城高阁之上,同样遥望着西城方向,虽然看不清具体战况,但那冲天的火光,震天的杀声,以及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断传来的噩耗,让她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。 昭华皇太后手中紧握着一份刚刚由穆婆婆紧急呈上的、关于崔名塬与铁准通敌的确凿证据。 “叛……徒……”昭华皇太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,声音冰冷得如同这漫天风雪。 ****** 益都守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,终于顶住了元猛帝国第一天的进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