眯起眼,尾巴尖轻轻扫着他的手背。
他低头瞥了眼桌上那碗凉透的两荤一素,没急着热,反倒先拿起水壶,往自己的粗瓷杯里倒了半杯温水,又给小咪的水碗添满,动作慢悠悠的,像怕惊扰了屋里的暖。
“旁人总说我孤僻,说我没志向,”他对着小咪絮絮叨叨,声音里没半分委屈,倒带着点笑意,“可他们哪里懂,挤在一堆说些言不由衷的话,不如守着你自在;争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头,不如一口热饭来得实在。”
说着,他起身把自己的饭盒端到炭炉边,炉子里的火星子偶尔蹦出来,落在青砖上,转瞬就灭了,像极了那些过眼云烟的议论。
饭菜在炉边慢慢回温,淡淡的油香混着炭火气飘出来,他靠在炉边,竟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——是早年在乡下听来的,调子简单,却透着股活泛的劲儿。
小咪从炕上跳下来,绕着他的脚边转了两圈,又跳回炕头,把自己蜷成个毛球,眼睛却还盯着他,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炉火的光,暖融融的。
等饭菜热透,他端着碗坐在炕沿,就着一碟腌萝卜,吃得津津有味。没有山珍海味,也没有旁人作陪,可他每一口都嚼得认真,仿佛这碗寻常饭菜里,藏着天大的滋味。
吃到一半,他想起什么,夹了一筷子青菜,递到小咪嘴边,小咪凑过来闻了闻,轻轻叼走,慢慢嚼着,模样乖巧得很。
“你看,日子多好,”他咽下嘴里的饭,指了指窗外,“虽说是瘟疫,可天没塌,炭炉没灭,你还陪着我,教主还肯多给一份菜——够了,真够了。”
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,洒下淡淡的银辉,照在他脸上,没有半分愁容,只有一种随遇而安的平和。
旁人总盼着飞黄腾达,盼着万众瞩目,可张阿三偏不。
他不要挤破头去合群,不要为了旁人的眼光改变自己,日子是自己的,不是过给别人看的。
就像此刻,一炉暖火,一只爱猫,一碗热饭,哪怕窗外是空荡荡的长安,是挥之不去的瘟疫,他也能在这小小的木屋里,活出自己的滋味。
吃完饭后,他收拾好碗筷,又把小咪抱回怀里,指尖划过它背上灰白色的毛。“等开春瘟疫过了,咱们还去西市买小鱼干,”他轻声说,眼里闪着细碎的光,“就买张老头家的,他家的鱼干晒得最香,你上次吃了三根还不够呢。”
小咪像是听懂了,蹭了蹭他的脸颊,发出轻轻的“喵”声。
张阿三笑了,把脸埋在它柔软的毛里,鼻尖满是阳光晒过的暖意。
他从没想过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也不在乎世俗眼里的“成功”——能守着这一方小天地,护着身边的老伙计,三餐安稳,四季无忧,便是他眼里最好的人生。
窗外的风还在吹,可这屋里的暖,却像一团揉不开的棉絮,把所有的寒凉都挡在了外面。
张阿三抱着小咪,慢慢闭上眼睛,嘴角还扬着浅浅的笑,他知道,明天醒来,又是能给小咪带好吃的一天,这样就很好。
PS:
秋雨
沥沥天镜阶,蒙蒙珠屏风。
谁把苍云织?便敢把天眶。
昨昔冷月湿,一夜两相隔。
轻轻残夏去,悄悄迎秋客。
本是孤舟蓑,何须他人伞。
独漫任旁风,鸷鸟不与群。
若知我意蔽,该是多少泪?
不作伞中怯,只作知心人。
似我这般的人,甘心沐浴天琼浆,却总小心躲避脚下的积水。
说到底,原来喜欢的不是它的冰凉,而是为了那份修饰,与共鸣的慰藉。
离寒思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