冒着热气的汤——那是孟婆。
她便是地府里唯一的暖意,凡是要入轮回的亡灵,都要喝她递来的孟婆汤,喝完便忘了前尘往事,干干净净地走上轮回桥,去投胎转世。
三桥并称“奈何桥”,乃亡魂归宿之路。
孟婆的动作很轻,每递给一个亡灵汤碗,都会温声说一句:“喝了吧,忘了也好。”
有个年轻的亡灵接过汤时,忽然想起了什么,眼泪顺着魂体往下掉,却还是仰头喝了下去,喝完便眼神空洞地走上轮回桥,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,走到桥中间时,魂体就开始变得透明,最后化作一道白光,消失在铅灰色的天幕后。
狮驼王的魂体飘到轮回桥前时,连风都似温柔了些。
孟婆抬手将乌木托盘凑前,瓷碗里的汤冒着暖雾,在阴冷的地府中凝成细小白霜,落在她素白的袖口上,转瞬又化了去。
“孩子,喝了这碗汤,往后便是新生了。”她
的声音轻得像忘川河上的雾,指尖刚触到狮驼王的魂体,便觉出这魂灵深处藏着一丝淡金微光——那是唯有至真至义者才有的印记,比任何罪证都更透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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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就在瓷碗要递到狮驼王面前时,一阵恶风突然从骨刺桥方向卷来,“哐当”一声,玄铁锁链带着烧红的铜刺刮过地面,溅起的焦土落在忘川河里,瞬间激起一片滋滋的白烟。
“慢着!”青面恶鬼的声音像磨碎的骨头,他踏碎半片白骨桥栏,巨斧扛在肩上,斧刃上的魂屑还在冒着青烟,“孟婆,你眼瞎了不成?这亡魂的杀罪满得都溢出来了,也配走轮回桥?”
孟婆收回手,将瓷碗护在托盘里,温和的笑意未减,却多了几分坚定:“黑无常,地府断魂看的是魂根,不是薄纸般的罪录。他魂上那道金芒,是舍身护友时烙下的义气,比多少善举都重。况且……”
孟婆面色微怒,一股庞大的冥幽之压扑面而来:“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老身说话!”
“义气?”黑无常嗤笑一声,伸手抓过狮驼王的魂体,指爪掐得魂体冒起青烟,“你倒说说,他生前为狮驼山妖王,踏平过三山寨子,咬死过百名猎户,连路过的商队都没放过,这些杀罪,凭一句‘义气’就能抹了?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着黑光的魂册,抖开时哗啦啦作响,“你看清楚了,魂册上明明白白写着,就算是你要保他,他也该入赎罪道,去孽镜台受审,再入黑绳地狱受刑!”
周围的亡灵都缩了缩魂体,连忘川河的呜咽都轻了些。
孟婆上前一步,目光落在狮驼王魂体那丝淡金微光上——那光此刻正微微颤动,像是在回应她的话:“罪是实,义也是实。他后来护着那少年,以魂体挡黑龙的烈焰,连魂飞魄散都不怕,这般舍己,难道抵不过过往的杀罪?地府断案,当论功过,不是只揪着过往不放。”
“你这老妪,倒敢教我断案?”黑无常气得獠牙发抖,巨斧往地上一剁,地面裂开一道缝,差点吞了旁边一个小亡灵,“魂册已定,他就得去赎罪道!”
“魂册也有看走眼的时候。”孟婆寸步不让,乌木托盘里的汤还在冒着暖雾,“他若真只有杀心,魂体早该散了,哪还留着这丝金芒?”
“难不成,你当真想与老身过过手段?”孟婆话语刚落,冥幽之气汹涌地扑向黑无常,令其跪倒在地,不得动弹。
“孟婆!你敢!”
两人正争得不可开交,忽然一阵沉雷似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周围的阴风瞬间停了半分,连血雾都往两边退去。
亡灵们纷纷跪伏在地,连黑无常都收了巨斧,垂手站在一旁,神色恭敬又忌惮。
只见玄色官袍扫过焦土,腰束玉带镶着幽冥玉,面如沉水的宋帝王缓步走来,他袖口绣着“黑绳”二字,正是掌管黑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