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总统先生,事态特殊,不得不行非常之事。”
林尚舟微微颔首,他的脸色在壁炉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模糊。
“关于照会的沉默,想必您已明白我的态度。”
“为了保持‘压力’?” 里德敏锐地抓住了关键,语气略带讥讽。
“不错。”
林尚舟坦然承认,他走到里德书桌前说:“不仅仅是为了德意志帝国保持锐气,总统先生,也是为了美利坚联合工团。”
里德眉头紧锁:“此言何意?”
“一个完全失去了外部重大威胁的革命政权,其内部会发生什么?”
林尚舟的声音低沉:“派系斗争会取代共同目标,理想会在无休止的内部辩论和权力分割中耗散,官僚主义会滋生,革命的纯洁性会在没有敌人镜鉴的情况下慢慢褪色甚至变质,你需要一个外部的‘恶魔’,来凝聚你的队伍,来证明持续革命和警惕的必要,来迫使你的国家机器保持效率和紧迫感,而德国,愿意扮演这个‘恶魔’。”
里德沉默了。
他无法否认,林尚舟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些隐忧。
工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,胜利后的懈怠和路线分歧已然显现。
林尚舟继续抛出更惊人的筹码:“为了确保这场‘竞争’是健康的,是促进彼此进化而非导向愚蠢的相互毁灭,为了……确保美国革命的‘纯洁性’能在压力下砥砺而非在内耗中腐化,我还可以提供一些额外的帮助。”
他直视里德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倘若未来,贵国内部出现了企图颠覆工团理想、与旧势力或德国中某些不理智分子勾结的‘内奸’、叛徒或严重腐败分子,在适当的时候,我可以通过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向你提供他们的名单和证据。”
里德浑身一震,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这承诺太过匪夷所思,太过危险,也太过……诱人。
这等于德国情报机构将成为他肃清内部隐患的潜在工具?代价是什么?
“为什么?”
里德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警惕和疑惑。
“这对你有什么好处?一个更统一、更‘纯洁’、因而也可能更强大的对手?”
“为了人类文明。
林尚舟的回答简洁宏大。
“我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,但都试图超越旧时代的腐朽,我希望这是一场跑道上的竞争,而不是泥潭里的厮打。”
“清除你内部的蛀虫和叛徒,有助于美国保持其道路的完整性和竞争力,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‘合格对手’,此外....” 他微微停顿:“一个被内部叛徒腐蚀的美国,一旦崩溃或转向不可预测的混乱,对全球秩序,对我们德国,同样是灾难,维持一个稳定、强大、可预测的对手,比面对一个混乱的巨兽更符合我们的利益。”
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。
壁炉的火光在两个不同意识形态领袖的脸上跳跃。
这是一个超越寻常外交、甚至超越寻常敌我关系的秘密协议,建立在一种对文明进程的奇特共识之上。
最终,里德缓缓地、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。
没有握手,没有书面协议,只有眼神交汇中达成的无声默契。
他们将成为对手,但也将成为某种意义上,相互砥砺、甚至相互“维护”的奇特共生体。
向里德道别后,林尚舟转身离开了书房,他会在阿比盖尔的帮助下立刻回到柏林。
里德独自站在书房中,望着窗外华盛顿的夜色,心中波涛汹涌。
战争将继续,压力将存在,但在这表面冰冷的对抗之下,一条隐秘而诡异的纽带已然建立。
未来的世界格局,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