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聒噪的寒风过去,那些借着白日微暖悄悄积蓄出力量抓紧木叶的枝干,彻底沦落到孤家寡人;打更的老兵裹着厚棉袄上街的时候,脚下就像踩了毯子一般,软绸绸的叫人觉得舒服。
百物逢秋悲寂,木叶凋零是结束也是开始。
万类霜竞自由,越寒的天越发积蓄来年的力量。
字鸣轩是西别驾苑藏在亭湖中的一处房子,这里是夏侯晚除了书房待得最多的地方;夏侯晚常读书,但当时编写的书从隶书、楷书、篆书、行草、再到民间较为流传的图形、象形、意形,字体种类繁多且各不相通,让读书人从某种字体转向另一种字体时,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;因此他收集了当朝太傅钟繇整理的楷书全录,并在这个基础上把钟繇未收录的民间书籍加以整理,扩充楷书的体量,试图跟随老太傅的脚步,把楷书推广全国。
了无烦心事,便有事烦人!这项工作一般是他较为清闲的时候会来投入精力,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也在所不惜,而他一旦忙起来的时候,逢乐官就会模仿他的字迹帮助他整理;逢乐官和他不同,逢乐官喜欢在心情烦乱的时候到字鸣轩开笔抄写……
……
五更梆声响起,夏侯晚出现在字鸣轩的门口,彼时逢乐官已经抄写了十卷竹简,地上堆放着几只竹简,那些是抄错了字或者写错了篇章的消耗。
“以你的认真,怎么会有此多消耗,如果累了就休息休息。”夏侯晚从袖笼中掏出来一块晶石,逢乐官赶紧把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,恭敬的接过温热的晶石,藏于袖笼之中。
“回主人的话,卑奴正在书抄先武王的铜雀台集,下笔虽专注可雍丘王篇幅长奢、辞藻华丽,很多是卑奴不曾得见的新语,因此消耗颇多。”逢乐官站起身,立在书桌旁边。
夏侯晚走上正前,看到桌上未半的正是誉满天下的洛神赋,不由地感慨道:夜耿耿而不寐,沾繁霜而至曙。读完竟松开双手,面带喜色的拿起毛笔。
逢乐官赶紧也松开双手,移至书桌前研墨。
“就剩这最后半章了,搁下了就像一块心病。”夏侯晚一边写一边接着说道:“今年圣上来驻长安时,还说起雍丘王上书《求自试表》,渴望为国建功立业,全篇洋洋洒洒尽显卫王忠心,倒让人感慨几载之前他还跟先文王争夺嫡子之位,如果今年有幸再见到雍丘王,那也算是我的一份圆满了。”
“如若今年不得见,来年主人定会在洛阳与雍丘王相见,到时候真可谓是仙家相逢之乐。”逢乐官回答道。
“我记得钟毓送过来一批书籍,说是雍丘王送往洛阳的新作,你去拿出来看一看有没有《求自试表》这一篇。”夏侯晚吩咐。
“卑奴已经看过了,老太傅把书籍整理的很详细,其中在王室记的箱子中就有这一篇,我这就去取过来。”
“明年有机会的话,一定要去看一看老太傅了,圣上把爵位许诺给钟毓,那说明老太傅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了……呜呼~抄错了一个字。”夏侯晚叹息一声站起身,把那半尺阔的竹简摊开,左边的旧墨已经干涸凝结了。
夏侯晚抬起头看了一眼逢乐官,神情中带着尴尬和自责,从旧墨干涸的程度来看,逢乐官至少书写了一个时辰。
“主人写五句方错得一字,这是双手未活动开所致。”逢乐官拿着一卷书,凑上前看了看,就说了这么一句宽慰的话。
“一盘大事,不到最后都不能松懈,就像这抄字一般,一字错满招损,这简~还留得吗?”夏侯晚扭头问道。
“留下来卑奴藏在房内,这一篇卑奴再书抄一遍。”逢乐官从火盆上取来加热的晶石递给夏侯晚。
“事有不争之争,却也有争而不如不争,就像道德经中水利万物而不争,不争是争也,争亦可不争也;今日这字便是如此,越是想写好偏偏出烦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