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大弟子,练剑最勤,却总被师父说“差了点灵韵”。
此刻看着那朵冰梨花,他喉间发紧,嫉妒像藤蔓似的缠上心口:凭什么?她不过是仗着早入门,就能得先师亲传?
华景渊的目光也落在那朵冰梨花上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。
八十年前他入庄时,剑庄正是最鼎盛的时期,不过那时师父总是叹息:“‘‘流霜剑诀’的‘寒英敛’要断了,没人能让剑气凝出活物。”
这些年他翻遍先师的手稿,甚至在书房的地砖下掘出过半页残谱,指尖的茧子磨了又磨,却连“寒英敛”的入门都摸不透,而“寒英敛”,便是“流霜剑诀”大成的关键。
可眼前这女子,轻描淡写间,便做到了他穷尽心力也达不到的事。
“姑娘的天赋,真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把到了嘴边的“令人羡煞”咽了回去,换成一句温和的赞叹,“先师若见了,必定欣慰。”
他引着华灵清朝中院走,“中院是弟子居所和膳堂,比百年前扩建了三倍,毕竟现在庄里有近百名弟子。那边的药庐也是新修的,我入庄时,老药庐早塌了,是我带人一砖一瓦砌起来的。”
他说这话时,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得。华灵清却没接话,她的目光落在中院的屋檐上——那些飞檐上的兽吻被换成了新的,釉色鲜亮,却少了记忆里被风雨侵蚀的温润。
几个杂役正抬着木桶往膳堂去,桶沿的铜环擦得锃亮,不像当年,师父总说“铜环带点锈,才有烟火气”。
“那是你的住处?”她指着西侧一间带阁楼的院落,院门上新漆的朱红还泛着光。
“是。”华景渊点头,“原是老庄主的住处,他仙逝后,我便搬了进去,院里的那棵桂树,还是我亲手栽的。”
他忽然指向东侧一间锁着的院落,“那间院门锁了近百年,先师说,这是为一位弟子留的,名为“清霜院”,只是那弟子走后,再没回来过。”
华灵清的脚步顿住。
院门上的铜锁已生了绿锈,门楣上“清霜院”三个字却还清晰,是师父当年用剑尖刻的,笔画里还藏着一丝剑气的余温。
她伸手抚上门楣,指尖的寒气让木头上的潮气微微氤氲。
“这是我的院子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华景渊的眸色深了深。
他当然知道这间院子——先师晚年常独自坐在院里的梨树下,对着空屋发呆。
只是他从未想过,这院子的主人竟会在他离世百年后再度返回。
他看着华灵清抚着门楣的背影,银白的发丝垂在腰间,像一幅不该被惊扰的画。
而他自己,像个笨拙的匠人,花了二十年时间修补着这幅画的边角,却在画的主人回来时,发现自己连描摹的资格都没有。
“姑娘……”他想说些什么,比如“我让人把院子打扫出来”,或是“先师的书房里还有留给你的剑谱”,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,“先师的书房在北院,我带你去看看吧。那里的砚台,我每日都擦,墨锭也是按当年的方子做的,只是……总磨不出先师那样的浓淡。”
他转身往北院走,脚步比来时快了些。青石板上的露珠被踩碎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华灵清跟在后面,手里还捏着从梨树上摘下的那朵冰梨花,没注意到华景渊的指尖在袖中悄悄攥紧,指甲嵌进掌心——那里有块旧疤,是十年前他为了复刻先师的剑招,被剑气所伤留下的。
而此刻,那道疤竟隐隐作痛,像是在提醒他,有些东西,再努力也追不上。
北院的青石板缝里长着些细碎的苔藓,踩上去发着潮润的微光。
华景渊走在前面,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苔藓,带起几星绿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