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的人心,比瘟疫更刺骨。
希望是能暖透寒夜的光,却也能让藏在暗处的自私,瞬间暴露无遗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,哄抢的人追着抢罐的汉子跑了。
药馆里只剩满地狼藉:翻倒的柜台、碎裂的药碗、被踩烂的草药,还有张婆婆没来得及捡起的拐杖。
白仁生扶着墙站起来,指尖沾了些草药的碎末,他看着眼前的狼藉,又摸了摸案上那层刚积不久的灰尘——曾经这里挤满求药的人,他在灯下抓药、熬汤,连夜里都亮着一盏暖灯,可现在,只剩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前厅。
失望像潮水般漫上来。
他忽然想,极夜教总会把配方和药物送出去,到时候人人有药可治,自己何必在这里挨挤、受气,还把药馆砸成这样?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对郑仁说:“把楼上好转的人都叫下来吧,让他们……回家。”
郑仁愣了愣,却没多问,转身往楼上走。很快,好转的感染者们走下来,少年脖颈后的绒毛没了,老妇人手背上的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。
他们走到白仁生面前,一个个躬身作揖,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先生,谢谢您……我能回家见爹娘了。”老妇人也抹着泪,把怀里揣的半块干饼塞给白仁生:“这是我最后一点吃的,您别嫌弃。”
白仁生接过干饼,喉咙发紧,只摆了摆手:“快回去吧,家里人该等急了。”
送走最后一个感染者,他拿起案上的钥匙,锁上了妙灵药馆的门。那方褪色的杏黄旗在冷风中晃了晃,像是在告别。
没过几日,“长安西市妙灵药馆关闭”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城。有人说,是白馆主治好了烂根瘟,却被人抢了药;有人说,是他累了,不想再管这乱世的病。
只有郑仁知道,那天药馆里的狼藉,和白馆主锁门时,眼底那点熄灭的光——那是曾经装着满当当仁心的光,最终被人性的冷,浇成了灰。
……
夜王府的书房里,烛火燃得正稳,映得案上摊开的《北境草药图谱》泛着暖光。夜无寒指尖刚触到“寒魄草”的批注,院外就传来轻缓的脚步声——是内侍省总管李德全,手里捧着明黄色的锦盒,身后跟着两个佩刀的金吾卫,显然是皇城亲派来的。
“老奴参见夜王殿下。”李德全躬身行礼,声音压得极低,眼神却忍不住往书房里扫,像是在找什么证据,“今夜贸然前来,是奉陛下口谕,问殿下一事——西市妙灵药馆白仁生说,他手中有极夜教给的‘烂根瘟’药方,还当众用了一罐药,这事……殿下可有耳闻?”
夜无寒放下手中的毛笔,指腹摩挲着茶杯的青花纹路,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:“白日里倒听下人提过一嘴,说药馆被百姓抢了,老白回来之后心情似乎也一直不怎么好。怎么,陛下是觉得那药方是假的?”
“陛下是怕……”李德全顿了顿,凑近半步,声音更轻,“怕那极夜教不安好心,给的是害人的方子。毕竟是邪教,之前从未听说他们会管百姓死活。再者,白仁生今日当众治好了人,现在满长安都在传‘极夜教有解药’,若药方是真的,陛下想问问,能不能让白仁生把方子献出来,太医院也好批量制药。”
“献方子?”夜无寒忽然轻笑一声,抬眼看向李德全,眼底的光在烛火下忽明忽暗,“李总管不妨想想,若那方子是真的,极夜教既敢给老白,就不怕方子流传出去。况且今日药馆那阵仗,药方若在白仁生手里,恐怕早被抢得稀碎,哪轮得到咱们问?”
这话戳中了要害,李德全的脸色微微变了变,又急忙道:“可白仁生说,极夜教正往各州送药。陛下担心,若极夜教用这药笼络人心,日后怕是不好控制……”
“陛下是担心民心,还是担心极夜教?”夜无寒打断他,指尖轻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