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身后。车斗里挤得慌,山本菊郎往晴香身边挪了挪,用肩膀替她挡着旁边村民的磕碰,低声道:“等出去了……哥还带你去港口捡白鸟羽毛……给你做发簪。”
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晴香靠在他肩上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轻得像羽毛:“哥哥,我不怕……只要跟你在一块,去哪都不怕。”
风从车缝里钻进来,冷得像刀。山本菊郎攥紧晴香的手,攥得她指节发白——他知道“平世部队”是什么地方,去年听跑船的伙计说过,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,说是给灌奇怪的药,浑身烂得像泥。
可他看着妹妹沾着血的脸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哪怕是烂在那鬼地方,也得把晴香护好。
山本兄妹被带走了,就当村民们认为一切都该平息时,织田信长一道无情的命令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念想。
“把所有人带走!一并送到平世部队去!”
织田信长的声音轻飘飘落在晒谷场,却像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所有村民都僵了。
他们不知道平世部队是个什么地方,但他们很清楚,那并不是一个好地方。
方才跪着告密的年轻村民“啊”地一声瘫坐在地,脸色白得像纸,他抖着手指向织田信长的轿子,嗓子都劈了:“你说过!说了就放我们走的!你说过的!”
骑兵懒得跟他废话,一脚踹在他膝弯,他“咚”地跪下,随即被粗绳缠了起来。
旁边抱孩子的妇人抱着襁褓往人群后缩,却被骑兵伸手拽住了后领,孩子吓得哭得撕心裂肺,她也跟着哭,眼泪糊了满脸:“大人饶命!孩子还小!他什么都不知道啊!”
没人理她。
黑甲骑兵像拖牲口似的,把哭的、闹的、瘫着的村民一股脑往马车上塞。
有个老汉死死扒着自家门槛不肯走,门槛早被火烧得松了,他一拽竟扯掉了半块木头,骑兵反手一刀背砸在他背上,老汉“咳”着松了手,被拖走时还望着燃烧的屋子哭:“我的瓦罐……我攒了三年的米……”
马车上,晴香看着被硬塞进来的张阿伯——就是今早第一个告密的老汉,他此刻缩在角落,双手抱着头,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,嘴里反复念着:“造孽啊……造孽啊……”
晴香咬着唇没说话,却往哥哥身边又靠了靠。
山本菊郎感觉到她的颤抖,伸手把她揽进怀里,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,让她把脸埋在自己肩上:“别看。”
晴香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,眼泪却透过他的粗布衫渗进去,烫得他心口发疼。
她想起今早给九泉君装柿饼时,张阿伯还在院外喊:“晴香丫头,借点盐呗!”那时炊烟还飘在天上,豇豆藤还挂在篱笆上,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样?
“哥,”她在他怀里小声哭,“是不是我不犟……他们就不会被带走了?”
山本菊郎攥紧了拳,指节抵着她的背,声音哑得厉害:“傻丫头。狼要吃人,哪会因为你递了肉就停嘴?是他们心黑,跟你没关系。”
他抬眼看向轿帘,织田信长正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玉扳指,仿佛脚下的哀嚎、身后的火海都跟他无关。
藤吉郎站在轿边,时不时往马车上瞥一眼,眼里带着点幸灾乐祸——大概觉得这些村民是自找的,谁让他们一开始不乖乖听话。
“主君,都装妥了。”柴田胜家上前禀报,甲片上沾着点火星,“往平世部队去?”
“嗯。”织田信长把帕子扔在轿里,终于下了轿,踩在还带着余温的石板上,目光扫过一片焦黑的村子,“留两个骑兵,把没烧透的都补一把火。别留活口,也别留痕迹。”
“是!”
马车一辆接一辆往村外走,车斗里挤得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。